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了 我們經(jīng)常肚疼
我們將腹部稱為肚了
肚子疼了，我們便跑回家，趴在炕沿上將肚子輕輕地硌
一會兒，待硌好了，便再和娃子們?nèi)ク側(cè)ニ＃蛘咛嶂G籃兒到坡里去挖野菜
那些漫山遍野，開著或白或藍(lán)小花的苦菜、曲曲菜，七根菜，禿頭妮子菜，綠格生生的，可都是我們伺候肚子的好飯食
當(dāng)然，也有在炕沿硌不好的時候
我們便只好去告訴母親
我們說：“娘，人家肚疼
母親正在灶間煙熏火燎地烀一鍋豬食，母親頭都不抬：“你到炕沿上去趴一會兒
”我們一臉的苦喪：“趴哩，沒價趴好
”母親便說：“早不死的王八羔子
”母親絲毫不察覺她這是在罵自己，一下擼掉頭上的冒頭布子，一邊抽打衣上的黑灰，發(fā)絲里縈繞著裊裊的飲煙從灶屋走了出來
娘立在門口，一下吸足了力氣：揚(yáng)著嗓門兒喊： “禿子他爹哎——，你快回來看看哦，禿子又肚子疼了哎——” 父親是在南邊綠郁郁的大山上勞動著的，他和隊(duì)長及社員們一走起，說不定是剜谷苗，還是在給冒了頭的綠桿子高粱喂豬肥
娘的喊聲，山聽到了，山里的野雀子和老鷹也聽到了，爹便聽到了
“聽著哩——”霧嘟嘟的山里一個粗獷的聲音遠(yuǎn)遠(yuǎn)地傳回來
我現(xiàn)在清楚地記得父親回家的情景，父親的臉上油著白光光的汗，進(jìn)門將鋤頭在門墻上一杵，就直奔院中的水缸去
父親一手拿起葫蘆水瓢，一手揭起秫秸的鍋蓋，頭一揚(yáng)，就將多半瓢清水咕咕倒進(jìn)肚子里
然后用手抹一把濺到脖子外面的水，一邊甩著卟卟的步子邁向屋里： “疼得怪厲害嗎？” 時隔多年，我一直以為是那些看不見的蟲子給了我們親切的父愛
父親的手掌多么地寬大呀
父親令我們在床上仰身八乍躺下來，用手一下撩開我們小小的衣裳，讓我們露出有一些白，但漆滿了黑灰的小肚皮
我們的小肚皮沒有了平日的圓潤與光滑，突然在什么地方冒出一個個拳頭大小的硬疙瘩
于是，父親一邊將一只手放在上面，一邊自語著：“娘的，又有一個蛋疙瘩呢，又該給你們藥蟲子啦
” 父親就這樣一邊說著，一邊將那寬大的手掌放在我們的肚皮上輕輕揉動起來
肚子開始還在疼，甚至顯得更疼了些，但在父親的輕輕揉動下，那塊疙瘩便像一塊石頭漸漸地化作了一團(tuán)泥，一下軟和起來
我們的小腹一會兒便變成了一只小小的水袋，肚疼便徹底消失了
我記憶猶新的肚疼是上小學(xué)二年級的事情
有一天放學(xué)回家，吃一塊娘早上烙下的玉米小餅，肚子便猝不及防劇痛起來
我一邊叫著，一邊在床上打滾，臉上的汗和淚到處都是
我的肚子里面似乎有一團(tuán)火，又似乎有一把刀子在到處亂戳
我疼壞了，就折起身，雙手抱住肚子，將身體弓一樣彎著，把要命的肚子用力向上舉；這樣還是疼，便又將雙腳高高舉到墻上，將多半個身體貼在墻上掙扎
我沒命地喊著娘，娘滿臉惶惑，手足無措地站在炕前，我想起了爹那寬厚的巴掌，于是又去喊爹，我就在這樣的期望中看到了絕望，后來疼昏了過去
后來，我醒了，當(dāng)我睜開眼睛時，看到父親一雙柔慈的目光，——我是在父親一雙大巴掌的揉動下才醒過來的
父親說：“是該給仨兒吃藥藥蟲子啦
”我看到父親的臉上竟浸滿了淚花
當(dāng)初父親口中說的蟲子，我們并不知道它就叫蛔蟲，盡管他與我們的生死有很大關(guān)系，但我們卻不能也極少去探究它
那時，我們?nèi)鍌€娃子在山里割兔草，拾柴火，剜野菜，一起用手扒出只有山羊角大的地瓜用燒了吃，一起站著撒尿，或蹲著大便，那些長長白白的蟲子便隨著彎曲的糞便排下來，它們麥桿一樣粗細(xì)，竹筷一樣長短，兩端尖翹，能夠排下來的，大多是不小心走錯了地方，或者已經(jīng)死掉的
活著的總要掙扎一番，從糞便中艱難地爬出來，在地上蚯蚓一樣扭動
我們用手摸起石塊，氣憤地喊：“砸屎蟲子
” 我們便是在砸屎蟲子中長大的一代
砸屎蟲子的經(jīng)歷，令已然過上現(xiàn)代文明生活的我們自愧和內(nèi)疚
但自從一個名字叫做王朔的作家將高尚的北京人“你是我肚子里面的蛔蟲”的口頭禪熱傳之后，我便稍稍有一點(diǎn)自信地抬起了低垂的頭顱：人家有知識的人就是幽默，竟可以將過去把我們置于死地的蛔蟲比喻地那樣俊巧可愛，——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蟲，無所不知，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蟲，無所不在
這們，平素里就喜歡著一些小文的我又有什么可以內(nèi)疚的呢？ 蛔蟲的確布滿了我們的身體
瘋玩了一天的我們夜里忽然醒了，被作業(yè)（作業(yè)并
9、這是錯亂的青春，卻是最平常的人生
昨天去市里參加放鴿子比賽，結(jié)果就我一個人去了
至此，我連同眷屬返回金華，待業(yè)半年，雖然衣食無憂，但思想壓力很重
我就讀于上海潘序論會計事務(wù)所函授班，學(xué)了一點(diǎn)會計知識
后來，浙江省銀行發(fā)展需人，我去杭州考試，總經(jīng)理徐恩培先生親自面試，蒙批準(zhǔn)錄用
從此我進(jìn)入金融界的第二階段工作
“仍舊好了?端上去吧
”
/> 黃永玉說過一句話：“狗和人，你講句公道話，誰真誠？” 當(dāng)然，在人們的心目中，狗有時是作為反面存在的
魯迅先生就經(jīng)常以狗作喻的，“你這勢利的狗”、痛打“落水狗”、“癩狗”、“乏走狗”等，不一而足，似乎和黃先生的結(jié)論背道而馳，但這只是作為斗爭與論戰(zhàn)的工具、借指而已，并非對狗所做的最后結(jié)論
換一種方式，以敘事替代論證，狗就變得可愛得多，《傷逝》中就記述了這樣的一只狗，名叫阿隨，生活把涓生逼到了絕望的境地，無奈中他要處理掉這只狗，“倘使插了草標(biāo)到廟市去出賣，也許能得幾文錢，然而我們都不能
終于是用包袱蒙著頭，由我?guī)У轿鹘既シ诺袅耍€要追上來，便推在一個并不很深的土坑里
”當(dāng)?shù)弥泳詈蟮乃烙崟r，涓生痛不欲生，就在這種情形之下，一天醒來，“耳中聽到細(xì)碎的腳步聲和咻咻的鼻息……偶然看到地面，卻盤旋著一匹小小的動物，瘦弱的，半死的，滿身灰土的……那是阿隨
它回來了
” 當(dāng)然，阿隨只是一只哈巴狗，它歷盡千辛萬苦還是要找回自己主人的家
除去這個特例，我一向是討厭城市的哈巴小狗的，雖然個個精靈一般，但卻沒有絲毫的個性，當(dāng)然，更談不上野性，他們是被稱作“寵物”的東西
也就是說，人們對于它們的豢養(yǎng)，一開始就定了性，一個是主子，一個是奴才，一個是主宰，一個是玩物
我覺得那些狗的叫聲純粹是從嗓子里面擠出來的，單薄、輕浮，女性化十足，以贏得主人的青睞為能事，換取幾許的撫摩與憐愛
雖然，他們也有一些真誠
我最為懷念的是那些養(yǎng)在老家的狗，它們身材魁梧，奔跑迅速，叫聲是雄渾的“汪汪”聲，完全是從胸腔中噴薄而出，沒有絲毫的矯飾和做作
主人喂養(yǎng)它，想的是和它做朋友，要它成為家庭中的一員，擔(dān)負(fù)看家護(hù)院的任務(wù)，而它也會盡心盡責(zé)，不負(fù)主人的托付與信任
這種平等的關(guān)系就使得鄉(xiāng)村的這些狗少了些諂媚，多了些人性，入詩入畫，親切可人
別的不說，單就詩人“十里人家雞犬靜，竹扉斜掩護(hù)蠶眠”，以及“雞犬散墟落，桑榆蔭遠(yuǎn)田”的嫻靜與悠然，就足見出狗在人們生活中的重要性，沒有它們，就會少了活力，缺了生機(jī)，至于“柴門聞犬吠，風(fēng)雪夜歸人”或者“狗吠深巷中，雞鳴桑樹巔”的天人相合的默契與感動，更贏得人們千百年的深長感喟
夜半歸來時，狗的叫聲非但不會使人害怕，反倒是一種難以言說的慰藉，再大的風(fēng)雪此刻又算得了什么呢
一年的暑假，我下火車后往回趕，夜半，原野一片漆黑，我突然有一種恐懼感，這時，我想起了蜷曲在村里各家的狗，臨近村莊時，我大喊了一聲，村里的狗漸次狂吠起來，頓時，那種畏懼感煙消云散
這時，我突然看到一個熟悉的黑影快速向我奔來，脖子上響著熟悉的鈴聲，走近后，身體直立，兩只前爪踏在了我的身上，是我們家的大黃狗，它是聽到了我的喊聲，特意迎接我的
它的聰明是遠(yuǎn)近聞名的，最有意味的是它的狡猾，出門歸來時，它跑在你的前面，拐過墻角，它會藏起來，在你即將拐彎時，它猛地躥出，給你來一個惡作劇，人們都說，這簡直是一只靈性十足的狗，輕易不能碰到的
農(nóng)村中有很多叫做狗剩，狗銜子的老人，傳說就是戰(zhàn)亂中與狗結(jié)下了緣分，鬼子來了，一家人逃難，孩子多，忘了一個，躺在襁褓中哇哇亂叫，他家的狗聽見了，就轉(zhuǎn)過身來，用嘴銜起就跑，等到主人發(fā)現(xiàn)時，那小孩正盯著狗兒微笑呢
有一年到一個朋友家，他在北京的房山，村名叫黑古臺
據(jù)介紹，他們村原名叫黑狗臺，因?yàn)榇逦鞅痹幸蛔懿灰?guī)整的黃土臺，上面長滿木叢，名子就叫黑狗臺，那里埋藏著一個叫“濕草救主”的故事
后來我上網(wǎng)查了資料，才知道了故事的原委：“相傳金時人王恭，犬甚訓(xùn)，出必以隨
一日，恭醉臥道旁草中，有野火延燒，犬身蘸鹽溝河水，以濡其草，恭寐見草盡濕，始知火滅由于犬
而犬以力竭斃矣
遂負(fù)歸筑臺葬之
故名
”這也不由使我想起了鄧世昌，甲午海戰(zhàn)中，致遠(yuǎn)艦即將沉沒，他的愛犬游到他身邊，銜著他的胳膊，鄧世昌把它推開，愛犬不忍離去，又銜住他的辮發(fā)
最后鄧世昌“望海浩嘆，扼犬竟逝”，沉入海底
對于狗來說，也許是出于一種本能的反應(yīng)，其所思與我們所想可能大相徑庭，但結(jié)果卻是讓人扼腕嘆息的，也是某些人類望塵莫及的
對于敵人，狗也是嫉惡如仇的，不經(jīng)意的闖進(jìn)陌生人的家庭，狗會對你橫眉怒目，甚至撕咬不止
我們村有一個無賴，經(jīng)常偷雞摸狗，有時還販賣死狗，別人在大街上聊天、曬太陽，狗會跑來跑去，進(jìn)行它們的嬉鬧，而無賴過來時，就會立刻圍上一圈的狗，沖著他一陣亂叫，狗是有自己的辨別判斷能力的，孰好孰壞，一清二楚
就拿黃永玉先生的狗來說，多是一些中等體型的狗，數(shù)量多，長相很兇，有些極像狼，眼睛是白的，讓人不敢對視，我從電視上看過它們
黃老先生為何養(yǎng)那么多狗？有人說，一是喜好；二是大宅子地處郊外，極偏僻
宅子里有很多有價值的收藏，有黃老先生的畫，傳說是6萬元一平方尺
有那一群狗在，沒人敢動那心思
而他自己也聲稱：要是有惡俗之人登門索畫卻不肯掏銀子，他就放狗咬人
有美國人研究，說狗和人有共同的祖先，基因排序有很多的相似之處，當(dāng)然還有待進(jìn)一步證明，但狗通人性，幫主人牧羊，訓(xùn)練成獵犬、警犬和盲人導(dǎo)路狗卻是事實(shí)，在葛優(yōu)所演的電影《卡拉是條狗》中，我們同樣見證了作為一條狗應(yīng)該有的尊嚴(yán)
懷念一條狗，有時真的勝過記住一個人
